挖河
來源:作者:張建樹時間:2014-10-09熱度:0次
挖 河
張建樹
小時候,每年的冬天,農(nóng)民就要出去挖河,時間有長有短,路程有近有遠,時間長的要挖上月余天,路程遠的,離家足有百十余里。天氣不冷時不挖河,有時屋外飄起了雪花,縣水利局的人才通知民工上工地,生產(chǎn)隊長趕忙召集勞力,籌集錢糧。
每年的挖河是大人們最為頭疼的差事,挖河吃的用的,全由農(nóng)民平攤,有幾口人就要對幾份東西,等把這些交齊,很多農(nóng)民要買糧貼補,還有的上了年紀(jì)的婦女,結(jié)集一塊挎著籃子到南鄉(xiāng)去要飯。那時架子車很稀罕,一個大隊才幾輛,挖河大都用柳條編的大糞筐來抬泥土。河里結(jié)著冰,民工一邊喊著毛主席語錄,一邊挽起棉褲腿赤著腳丫站在冰冷的河水里挖泥,身上臉上濺滿泥漿,手上都裂滿血口子,鉆心地疼痛,等把河挖好、驗好工回到家,民工一個個都人不人鬼不鬼的。
挖河對于我們這些小孩子說,特別有誘惑力,因為大人挖河回來,都要分一二十個白饅頭,有時還能分幾把雜面丸子。
記得有一年,夜里雪下得非常大,大約半夜光景,莊里的狗叫得特別歡,我們以為是小偷,嚇得蒙上頭睡覺,原來是我們莊上挖河的人回來了。父親“嚓嚓”地踏著雪回到家,“咚咚”地敲門,我被嚇得出一身汗,母親聽清父親的聲音后,在地鋪的一角點亮煤油燈,燈光如豆粒大。刺骨的北風(fēng)從門里撲進來,把煤油燈的火苗一會兒拉向東,又一會兒拉向西。晶瑩的雪花,時不時鉆進窗戶,落在地鋪上的被子上。我揉著眼睛,下意識地掖緊被角。父親滿身雪花,一雙嘴唇鐵青鐵青,不停地“得得”打顫,父親放下背上的袋子,頓時“咕咚咚”響成一團,他才說那是從河工分的杠子饃。我一聽來了精神,“嗖”地從被窩里竄出來,伸手從袋子里掏出一個白饅頭,拱進被窩里去啃,一啃啃一嘴冰碴子。母親說等天明了在鍋底燒了吃,我死活不依,啃著便睡著了,到天明被窩里那個饃還剩大半塊,用手一摸,像一塊石頭蛋子!
小時候,我有兩個企盼:一個是盼過年,一個是盼冬天快到大人去挖河,因為只有在這兩個時間,我們才能吃到白面饃解解饞。
(編輯:作家網(wǎng)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