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披著暮色,登上西安古城墻的我,心頭漾著一種凜然和敬畏的復(fù)雜情感。
看不見狼煙四起的戰(zhàn)火,也聽不到撼人心魄的戰(zhàn)鼓。城頭旌旗飄飄、紅燈高掛,城內(nèi)人聲沸、車水馬龍,城外樓宇軒昂、剌破云天。令人驚嘆的是這座城墻的厚度,上面能并排過四輛汽車,而且一直延伸圍成一個四邊形,全長13.6公里,城墻外還有一條護城河與其并駕齊驅(qū)。
從垛口望去,一棟棟高樓從郁郁蔥蔥的樹影中竄出,鋼筋水泥像是嫁接在綠色的植物上。
此時,城市萬家燈火,城墻上的燈籠被酡紅的醉意點亮,排成垛口剪成的風景,像守城的士兵,披著紅色的甲,一動不動,站成牢不可破的一排。此刻,很想與從漢中一起歸來的才女一佐、向陽和好友飛狐,踏著暮色,攜著晚風,沿著青磚鋪就的墻頭走上一圈……
我的眼前,仿佛出現(xiàn)“殺氣三時作陣云,寒聲一夜傳習斗”這樣一幅場景:火光沖天,硝煙彌漫,殺聲震天。城上守軍嚴陣以待,滾木火球,從天而降,萬箭齊發(fā),箭簇如雨;城下敵方盾牌成片,刀槍不入,云梯像瘋長的藤蘿,死纏著城墻的垛口。登上城墻,你才知道古時攻陷這樣的城池,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據(jù)高臨下,易守難攻,光是那厚厚的城墻就夠你受的了,那時沒有重炮,靠云梯攀登,死傷無數(shù),代價慘重,是可想而知的,何況還有護城河作為另一道塹壕。
想當年,明太祖朱元璋采納謀士朱溫的建議;“高筑墻、廣積糧、緩稱王”,可謂明智之舉!的確,把一面墻筑得如此固若金湯,哪怕十萬大軍攻襲,我有悍然不顧的守軍,我有儲備豐富的糧食,懼他何來。然而,堡壘最薄弱的地方,是其蟻穴潰堤不攻自破。轟轟烈烈的太平天國運動,就是因為領(lǐng)導(dǎo)人的不思進取、爭權(quán)奪利、腐化墮落,導(dǎo)致血雨腥風的天京事變發(fā)生,讓清王朝為之魂飛魄散的農(nóng)民起義毀于一旦、功虧一簣。
灰飛煙滅,干戈玉帛,當這一切成為過去,作為歷史的見證者,古城墻向我們訴說著昨天的故事。它以一種平和的姿態(tài),讓旌旗和燈盞成為景觀,讓聆聽和回眸走進歷史。
二
這是一個由植物構(gòu)筑的迷宮。
在迷宮里,你眼前只有綠綠的葉子和藤蘿,叫不出植物的名字,但卻能洗刷你的目光,讓它蔥郁起來、新鮮起來。走進去,你很容易就失去了方向,分不清東南西北,你唯一要做的事,就是不斷地選擇,在一個個路口、一處處拐角,讓你的好奇心和冒險精神得到揮發(fā)。
據(jù)說,人有第三只眼睛,即在兩眼之間,稱為天目。天目一開,透視一切,什么人能達到這樣的境界,是武功蓋世的高人,還是修行得道的高僧?不得而知。我輩常人,怕只有迷途知返,在探索中前進,按小平同志的話說叫摸著石頭過河。
看過一個紀錄片,說老鼠的嗅覺很靈敏,辨別方向的能力很強,它絕不會走回頭路,而且能很快找到出口,比較老鼠,我們?nèi)祟愖岳⒉蝗纾诓唤柚魏蝺x器的情況下,只好一半靠記憶一半碰運氣。好在植物迷宮封閉得不是那么徹底,透過葉子的縫隙,我們很容易看到出口的標志物——那個茅草屋頂?shù)臎鐾ぁ?br/> 定好了目的地,朝著那個方向?qū)ふ遥偰苷业匠隹?,剩下來的就是時間的問題了。
網(wǎng)絡(luò)大俠田建國的夫人,是位能歌善舞的大姐,一路上有她作向?qū)?,有綠茵茵的葉子和植物芬芳的氣息做伴,尋找迷宮出口的路途并不枯燥,倒是充滿了情趣和挑戰(zhàn)。面對一個個岔口的時候,我們需要的是什么呢?是猶豫不決,還是憑著感覺,我想正確的做法,該是冷靜地觀察一下,搜索我們的記憶,再做出判斷。
其實,做什么事情還不都是這樣,在迷茫的時候不要心灰意懶,拿出決心和勇氣,總結(jié)出一定的規(guī)律,當然還要有點運氣幫忙,沒有走不出的迷宮。揚正主席很快就找到了規(guī)律,他告訴我們只要沿著由兩塊預(yù)制板鋪就的路走,就能找到出口。
走出迷宮,柳暗花明,喜出望外。來到春風拂面的湖岸,美麗的康源全景一覽無余。這座集休閑、娛樂、運動為一體的園區(qū),向欣悅不已的我們展示其迷人的風采。回首那座植物迷宮,翠綠和芬芳,一直縈繞在心頭,令人流連忘返……
三
走出名遜瑕爾的碑林,我們來到西安的藝術(shù)品一條街。
一幅畫走進我的視線,那是一幅山水畫,叫溪山行旅。畫面上,遠景是層巒疊嶂,中景是霧靄迷蒙的樹蔭中,蒼松翠柏間,幾幢茅朋露出屋頂,漫漫的山道似隱似現(xiàn),近景是一座架在巖壁上的小木橋上,幾位行者背著行囊、趕著騾馬走在橋上。
看著這幅畫,便莫名地喜歡起來,或許是那種“千巖萬壑路不定,迷花倚石忽已瞑”的意境,或許是畫面中那些千里迢迢不畏艱險的行者感染了我,心有所屬,欲罷不能。向陽是個砍價的老手,可惜她晚來了一步,因為我已答應(yīng)的賣家。
與飛狐回到賓館,我忍不住打開那幅畫來看,心生感慨,感慨時代的變遷讓我們的旅程變得如此快捷,高速公路讓西安到漢中的行程只需要短短的3-4個小時。當汽車穿過秦嶺一個連著一個的隧洞,我們仿佛穿越時光隧道,走進《三國演義》,走進唐詩,耳旁似乎聽見李白的喟然長嘆:“地崩山摧壯士死,然后天梯石棧方鉤連。……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,側(cè)身西望長咨嗟?!弊咴跐h中的古棧道上,陶醉于一邊平湖春色一邊峰巒峭壁的奇特景致,你知道真正的棧道已沉沒在水下,可能早已不復(fù)存在了,但眼前呈現(xiàn)出的復(fù)制品,依然活龍活現(xiàn)地展現(xiàn)出棧道的艱險和古人的智慧。很難想像,古人怎么能在峭壁上著出孔來,用木頭,架起一條通向漢中平原的通天的路來,一直逶迤幾百公里,真是太偉大了,不可思議!
“明修棧道,暗渡陳倉”的歷史典故寫在這里,《蜀道難》的千古絕唱寫在這里,我嘆息,嘆息古人的出行多么的艱難。漫漫行旅,前路未卜,難怪有“勸君更盡一杯酒,西出陽關(guān)無故人”的依依惜別。此去路途遙遠,音訊杳杳,文朋詩友,誰知此生是否還能再見。
而我們相聚漢中的文友們卻幸福得很,一路上短信發(fā)著、手機聊著,千里咫尺。
四
水,從地上冒出來的時候,有人用手一掬,哎呀,是熱的。原來是溫泉。消息不經(jīng)而走,很快傳到了皇帝的耳朵里。于是皇帝大駕光臨,此地一時名聲大噪起來,這里就是華清池。
走進這座皇家園林,你發(fā)現(xiàn)除了皇帝洗澡的地方很一般,其他的地方都建得很漂亮。
皇池,幾塊大石頭成一個池子,里面啥也沒有,既沒有水也沒有花香。園子里,亭臺樓閣、小橋流水、花團錦簇、綠葉成蔭。尤其是那尊“侍兒扶起嬌無力”的楊貴妃漢白玉雕像,可謂春光乍現(xiàn),美輪美奐。《長恨歌》的大幅實景演出招貼畫,告訴你一段現(xiàn)代版的《霓裳羽衣曲》會在夜幕降臨的時候響起。兩位著裝鮮艷化妝成楊貴妃的女子,斜倚在亭臺邊,等待著與游人合影。
想當初,新承恩澤的貴妃娘娘,美人出浴,何等風光?!盎仨恍Π倜纳?,六宮粉黛無顏色”,天生麗質(zhì),傾城傾國。溫水蕩漾,熱氣裊裊,香氣逼人。皇帝一定是昏了頭了,“春寒賜浴華清池,溫泉水滑洗凝脂”與娘娘共浴愛湯的隆基老兒,獻了愛心獻忠心,恨不能把江山也拱手奉上,妒得大唐百姓“遂令天下父母心,不重生男重生女?!睕]有什么東西,可以永恒的?;实垡惨粯樱蓸凤L飄,轉(zhuǎn)瞬即逝。驪山腳下夢成空,歡喜一場悲一曲。隆基老兒和他的美人兒只落得“君王掩面救不得,回看血淚相和流?!钡目杀聢觥?br/> 一泓溫泉,帶著大地母親的體溫,滋潤著秀美的酈山,本是造福天下百姓的福水。哪成想,這水一旦被皇帝欲用,一切變得不可收拾。好端端一個開元盛世,被安史之亂弄得生靈涂炭。曾經(jīng)風光一世的李隆基,溫泉一泡美人一抱,什么江山社稷全扔到了腦后,“春宵苦短日高起,從此君王不早朝。”把天下百姓忘得干干凈凈,人一旦貪圖享樂不思進取,怕是離完蛋的日子不遠了,這是歷史留給我們的教訓(xùn)!
五
明知不可為而為之,作為一代智者的諸葛亮來說,不能不說是他個人的悲劇。
已經(jīng)擁有了漢中的諸葛亮,占據(jù)了三分天下的一塊風水寶地,百姓豐衣足食、安居樂業(yè),不是挺好的嗎,面對勢力強大的魏國,為何偏偏要去北伐,最后累死在五丈原中。死了之后,還讓兵士們推著一個手拿雞毛扇坐在輪椅上的假人去忽悠司馬先生,這是何苦呢。
諸葛亮,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。是的,他一直想實現(xiàn)自己“隆中對”的偉大理想,但也不能不顧客觀事實勉為其難吧,何況擁戴劉禪那么一位“扶不起的阿斗”,真替他老人家悲哀。
葬在山腳下漢水之濱,也算是不錯的選擇。這里的確風景秀美,風水極好。那棵長在墓地里的樹,被當作是諸葛亮老婆的化身,一直守護在丈夫的身邊,也算是一段夫妻恩愛的佳話。
智者,就是聰明人,他們的才智的確令人嘆服,看電影《赤壁》,你不得不佩服諸葛孔明草船借箭的謀略。但智者也有失算的時候,且不說空城計為三國作者羅貫中的杜撰,光是揮淚斬馬騾的一幕就可追究諸的用人失策。還有就是前面說的,打五原,落得個“出師未捷身先死,常使英雄淚滿襟”的遺憾。
還有一個周瑜小兒,硬是被老諸的鋒芒給氣出了毛病,年紀輕輕就讓美若天仙的小喬兒守了活,真不該啊,真不該。聰明人你聰明一次也就罷了,不要事事聰明,時時聰明,留點機會讓傻子也表現(xiàn)一下,否則的話,老天也會吃醋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