搬遷記事6
來源：作者：劉樂功時間：2014-10-13熱度：0次
村子里的小學校如今已經(jīng)破敗得不成樣子。院子里雜草叢生，一年生的多年生的雜在一起，能叫得上名字的，卻只有狗尾巴草。可惜就連我最熟悉的狗尾巴草，女兒卻認做是稻穗，收集了好大的一把在老爺（對我爸的稱呼）、奶奶那里招搖。城市里高樓大廈的金碧輝煌，容留不下我鄉(xiāng)下泥巴的土黃；最熟悉的狗尾巴草也要做迎接我的主人，把我當做客人來招待了嗎？
這些雜草是容易收拾的，鐮刀、鋤頭齊上陣，不大功夫就收拾出教室前的空場。枯枝敗草歸攏起堆，原想留做燃柴用的，娘說現(xiàn)在誰還用這個，燒了吧。這個季節(jié)，一點就著，火苗剛開始還忸忸捏捏，在柴堆中穿行，突然，火生風，風助火，“哄”一聲，火頭竄漲起來，伴隨著“吱吱”、“啪啪”地歡叫。我好象穿越了時空，回到兒時放火燒坡的年月。那個時候，調皮的孩子總會偷拿了家中的火柴，呼朋引伴，溜到野地里去，掏兩個鳥蛋，或是撿幾個地瓜（紅薯），燒了吃，調劑饑寒的歲月?！靶⌒?，快，后退?！睜攩拘蚜宋?，紅光射向你的臉，熱浪逼迫著你后退不迭。
收起玩心，拾掇臨時的家也是一個不小的工程。教室多年不用，門窗已被精打細算的村民借了去。這個是必須要想辦法的，雞啊狗啊貓啊必須擋了去。在單位的家屬房就是我自己做的雨搭，經(jīng)濟的窘迫造就了一個自學成才的“憋木匠”。做一個臨時遮風擋雨的門戶也是不成問題的。好在拆房后的廢料多，修改修改就可以了。窗子可以加幾條橫桿，釘了塑料布上去。做房用的小廚房，用空心磚起墻，破瓦做面。關鍵的還要有一個圈羊的地方，老宅拆下的雨搭就有用武之地了。
三言兩語總結了這一個不小的工程，我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，不知是感概與我付出的勞動艱辛不相稱，還是自嘲我的窘迫與無能為力？一扇簡單的門是我花了半個晚上功夫加工出來的，一間不足四平方的小廚房，壘墻，瓦頂，用了兩個半天的休班。一塊空心磚二十斤吧，一塊塊垛起來，一層層碼上去，沒有多大的技術含量，卻是一個體力活。活干完，手上四個明顯的血泡，滲著血絲，是那樣的猙獰。我對自己的境況視若無睹，路遙《人生》作品中的高加林的形象卻在我眼前清晰起來：高加林被下了老師后回到地里做農民，初次出工兩只嫩手被镢把擰了個稀巴爛?！皠趧涌嘁稽c，皮肉疼一點，我就把這些不痛快事都忘了……手爛叫它爛吧！”分不清是高加林的吶喊還是我的。我笑我自己“手無縛雞之力”，拼搏來拼拼搏去，失去了我的土地，失去了我的五險一金，誰讓自己多年沒有習慣苦力的勞作呢？
修羊圈時，天空下著雨，也是我休班的日子?？吹綆字粻斈镔囈該Q幾個錢的羊被雨淋得“咩咩”直叫，繞著拴繩轉圈，目睹了我的持家本領，它們似乎知道我能給它們一個安樂的家，求助的眼神望著我，“主人，給我一個家，不需要多么豪華，只要能夠遮風擋雨就行？”舊房拆下的雨搭是現(xiàn)成的頂棚，取了墻角的位置，再步量了大約的尺寸，樹了幾根立柱，搭幾根橫木，將雨搭釘在上面，別具特色的羊圈就大功告成了。我可愛的羊朋友們，你們一定是滿意的，要不“咩咩”叫聲已經(jīng)換作歡騰的腔調。
我將自己的居家本領發(fā)揮到了極致，總算給爺娘收拾了一個臨時的“家”。校園里不只我們一家借住的村民，參觀了我的杰作，連嘆享歷害（很歷害）。我只有“呵呵”而笑，是自嘲，是內疚。我沒有多高的經(jīng)濟實力，臨時過渡，能省就省了，何況房錢就已經(jīng)達到了我的經(jīng)濟極限。只有這樣來“糊弄”爺娘臨時的家了。
居家如蟻，這是生活逼出來的能耐啊。記得《康熙王朝》中康熙評價周培公有這么一段：做人沒做好，做官沒做好，夯樁做得最好。不敢有此一比，我反省自己，上學沒上好，工作沒干好，顧家呢？不敢放眼細思量，這么多年我在外流浪，苦了媳婦孩子，苦了爺娘。這一段時間與爺娘的陪伴，我才真心體味他們的苦處啊。爺娘年齡大了，又不識字，做點什么事也不方便。舉一個簡單的例子，老年補助存折失效了，跑東跑西七趟八趟辦不下來。生活逼彎了爺?shù)难?，草木灰染白了娘的黑發(fā)。爺娘年齡大了，還是有一個孩子在身邊方便。我發(fā)誓，從今以后，我就是爺娘的天。
聽到不知是哪里傳來《?；丶铱纯础返男桑赫尹c空閑找點時間，領著孩子?；丶铱纯础?br> 自小沒有音樂細胞，至今不識五線譜的我，潸然淚下。 (編輯：作家網(wǎng)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