蔡伯
來源:作者:張建樹時間:2014-08-15熱度:0次
蔡伯是誰,其實(shí)我也不認(rèn)識他,那為啥一下子想起他呢?源于蔡伯那次莫名其妙的挨打說起。
我那時還小,正是文化大革命時期,鋪天蓋地揪資本主義的尾巴,大會小會批判投機(jī)倒把。我們這些小學(xué)生也未能幸免逃過一劫,滿眼的書本里充斥著強(qiáng)烈的政治味兒。
一天上午,大隊(duì)廣播室緊急通知,全大隊(duì)男女老少到大隊(duì)集合開會,誰不去一律扣一天的分。千把號人來到大隊(duì)部,公社的人傳達(dá)會議內(nèi)容:說前幾天公社的干部下鄉(xiāng)被人截住,扒掉衣服,用繩子捆住,頭上套著一個麻袋,全身被打的青一塊紫一塊后,撂倒秫地里被人救起,上級這次是來調(diào)查案件。
這個被打的人就是蔡伯,為啥挨呢,是摸誰家的瓜果梨棗了,還是他把誰家的孩子給撂倒井里了?都不是,到后來才知道,這蔡伯不知得罪哪路神仙了。蔡伯是俺公社稅務(wù)所的人,隔三差五在蔣口、樊集幾個集上轉(zhuǎn)悠,和干小生意的人打交道,一個要稅,一個不想交稅,一個想叫多拿點(diǎn),一個想少拿點(diǎn),嘴皮子磨多了,哪有多少好話說,時間長了,還有好事么?聽說蔡伯收起稅來是六親不認(rèn),丁是丁卯是卯,他最煩有人給他套近乎,什么表叔二大爺?shù)模粋€屁錢的事,給你扯了一大圈子人。不就是為了能少拿幾個嗎?當(dāng)對方津津有味東三十年西三十年扯得正歡時,他突然臉子紅的象吹豬:白瞎胡扯了,俺是外鄉(xiāng)人,誰都不認(rèn)識。別人哪肯相信,急忙買盒一毛錢包的“體育”煙,朝他口袋里塞,他牛勁一上來,把皮包重重朝地上一摔:甭弄這一套,這里不興。說罷,彎腰拾起包,轉(zhuǎn)身就走。蔡伯就這怪脾氣,你越想給他黏糊,他越叫你沾不上一點(diǎn)便宜定了。他不怕你給他耍脾氣,了解他的人說他,蔡伯這家伙狗性子,說仁義也仁義,吃軟不吃硬的貨,對不想交稅的,態(tài)度又刺不楞的人,他奪過你的稱,二話不說,一手握一頭稱,兩只手往腿上一扳,“啪嗒”一聲給你折斷兩截,叫你干不成生意。因此,他得罪了不少生意販子,他們提起他就罵,多少人背地里說要找機(jī)會收拾他,這不真攤上了。
小時候我就對蔡伯的名字很熟,但一直沒見過真人啥樣,后來才見到一個活的蔡佰。他個子矮胖矮胖,黑乎乎的的,少說要有二百斤重,站在那里就像一塊方木,兩只小眼睛圓溜溜的,又黑又亮,經(jīng)常穿一身藏青色稅務(wù)制服,胳肢窩里夾著一個不大的皮包,一只手拿圓珠筆,一只手拿一沓發(fā)票,見到干生意的人一句話也不說,撕一張就朝那攤子上一撂。那天天快晌午,父親說集上稅務(wù)所的人該下班了,叫我給他一起去趕集賣雞蛋,只見父親走到幾個雞窩旁,把母雞攆出來,拿出熱烘烘的雞蛋,輕輕放到書包里,我查了查一共才7個。剛到集上,正和買主談妥,蔡伯像神兵天降來到跟前,緊緊抓住買雞蛋的人,叫他跟著到所里一趟,買雞蛋的人知道要惹上麻煩了,要么雞蛋全“充公”,要么得抓去挨斗。買雞蛋的人比兔子的爹還精,趁著人多亂嚷嚷,身子輕輕向下一縮,象條泥鰍偷偷溜走了。蔡伯氣的亂瞪眼,要罰父親,旁邊一個老頭向父親擠擠眼,父親慌忙說,一毛錢三個,能賣兩毛多錢,我不賣了,回家炒了吃去。說著轉(zhuǎn)身子就走,蔡伯挺仁義,嘴里還嘟噥著:都像你這樣,俺還吃誰呢?幾個俅雞蛋還來賣,快快走吧!父親帶著我飛快回家,一路都沒敢大喘氣,生怕蔡伯再攆過來。參加工作以后,我才對蔡伯有了一個全新的認(rèn)識,他也不容易啊,那也是工作啊,就算當(dāng)時蔡伯不干,說不定還有張伯王伯干呢!蔡伯是無辜的,為什么人們都戴著有色眼鏡看他呢?我突然對蔡伯陡升敬重和同情來。
到后來,我很幸巧到蔡伯的家鄉(xiāng)工作,并且一干就是十幾年。一次和一名村干部閑聊,他說蔡伯是他爺爺,早就退休了,現(xiàn)在已去世多年,老人家干了一輩子稅務(wù)工作,當(dāng)了一輩子稅務(wù)所長,窮了一輩子,老了在家也沒享幾天福,晚年得了偏癱,再也沒有起來。
(河南省永城市委群工部 張建樹 15896947311 ) (編輯:作家網(wǎng)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