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年生活的印痕
來源:作者:杜永生時間:2013-05-30熱度:0次
更深夜靜。這似乎是懷舊的最好的時間。思緒如一團海綿在白天溢滿蘊籍了充足的水分,洽會于岑寂的夜,只需輕輕一觸,便流溢而出。無數(shù)次的緬想著疇昔生活,總也繞不開童年生活中的那些無知與淘氣、天真與清貧,一次次疏忽的遺害、一個個老舊的傷痕,始終彌封在心的最深處,一旦被記憶開啟,總是清晰如昨,總覺隱惻依舊,總不免唏噓。
放水牛,牛角尖頂破頭皮。那是在六歲時,即將上小學的前五天。天剛麻麻亮,我依舊來到公場上,準備解開牛繩,放牛去。此時的水牛,還處于臥睡中,起初,對于我的到來,它有些警覺,后來也許感覺是我,嘴里又開始倒嚼起來。我輕盈地解著栓牛的繩子,并沒注意牛頭的擺動,不承想,就是這個疏忽,險些釀成大禍。當時,我貓著腰,處在牛的左側,距離很進,只顧著解牛繩,而牛頭“間歇式”的甩動是為了驅趕成群的蚊蠅,突然間,我只覺得頭頂一陣劇痛,丟開繩子,左手一摸,鮮血淋漓,趕緊直起身子,跑到公屋前蹲下,正好,居住在生產隊里的大隊董會計走過來,看我蹲在那里哼哼唧唧,忙問怎么啦?我顫顫微微的說,頭被牛角尖頂破了。董會計走近,說讓我看看。我松開緊緊捂著頭的手,頓時,血痕累累的景象讓他吃驚不小。他抱著我,并一再要求我摁緊傷口,一路小跑著到位于西街上的鄉(xiāng)衛(wèi)生院。當時,正是老顧醫(yī)生在班,他為我一邊逢針,一邊唏噓,要是牛角尖低那么一點,后果就不堪設想了。至今,我頭頂?shù)淖髠冗€有凹陷的痕跡。
掏鳥窩,驚見花蛇跌暈厥。是在八歲,深秋的一天下午。已經小學三年級的我,頑皮正當時。平時,手里的彈弓很少擊中鳥兒,有一天我和小伙伴二子發(fā)現(xiàn)生產隊長家的西屋檐下有一溜排的鳥窩,那不斷伸出腦袋的小麻雀和淋漓著的白色鳥糞像是誘引著我們,撩撥的我們心里直癢癢。站在墻下,仰起脖子,觀看大約有3米高的距離。算算我們倆人身高加起來也就二米多點,就慫恿著二子回家去扛吃飯用的小桌子。老遠就看他呼哧呼哧背扛著小飯桌,像個大烏龜在挪動。桌子跺穩(wěn)當了,二子“颼”地一下,跳上桌子,爽朗地說道:“來!站我肩膀上!”未及多想,我雙手支撐在土墻上,雙腿穩(wěn)穩(wěn)地站在他的肩膀上了。隨著他慢慢起身,很快接近了鳥洞。這是個比較大的洞口,要不是因為洞口有鮮濕的鳥糞,一般是不會伸手進去的。剛才周遭還唧唧喳喳叫喚著的鳥兒全都藏遁起來了。正在猶豫間,二子有些吃不住了,一個勁地催促著。我也顧不了那么多了,伸手就往里開始掏起來了。別說,這個鳥洞還真奇怪,內里還有洞中洞。我毫不考慮將手伸向了右邊,馬上感覺有一大團軟乎乎東西。二子叫喚著:“怎么樣,各有啊!”“有!真是一窩子呃!”
當時的我絕對相信就是一窩雛鳥。所以,抓著就往洞口拽。殊不知,被拽出來的是一條花紅相間的“旱彈弓(也叫火赤鏈蛇)”。蛇這個時候似乎也明顯感覺到有人在折騰自己了,幸好它的頭部在里,沒有轉身還擊的機會。一見是蛇,我驚恐萬狀,媽呀一聲,出于本能意識中將蛇甩向地面。哪知道,這條蛇一下掉在了桌子上,足有半米來長。二子見狀,也嚇得大叫,不知道那來的一股子勁,居然把我從他的肩膀上硬生生地甩了出去,并嚴實實的摜在地上,當即暈厥。此刻的二子早跑沒影了。還好,我很快清醒過來,想想剛才的情景,渾身哆嗦開來。怎么就沒想想雛鳥的身體是溫熱的、光滑的,這個手感卻是涼絲絲、粗糙糙的呢?要是真被咬上一口、要是為了掏這個鳥窩再給摔死了,多不值?。≡较朐胶笈?。當然,我也非常憤懣,踉踉蹌蹌地滿村莊找二子算帳。后來,在他家的豬圈旁見到了體似篩糠、臉色慘白的他……
自此后,我倆是噩夢連連,經常在夢中驚醒。就是現(xiàn)在夢見蛇也是大汗淋漓的。我們再也不敢掏什么鳥窩了。也從此,看到蛇就有畏懼感。
刨樹根,鐵鍬掉落扎腳跟。少時家貧,每到冬天,大人們就會要求我們經常地出去拾柴禾,劃枯草。而刨樹根,則是我每個星期天必須要做的事情。在隆冬到來之前,每個家庭都需要儲備一些硬柴。一到星期天,身高也只有鐵鍬把長的我便早早的起床,扛著一把大鐵鍬,滿村子里、滿樹林、滿渠道溝上轉悠。冬天的樹林里基本上看不到堆積的落葉,落葉很快會被人們劃拉走了,地面上,零星的荒草枯黃、稀疏,一束束僵硬的殼直豎著,沒有了往昔的柔韌、優(yōu)美的恣逸。細看,一些臥倒的薅草的尸骸掩埋著難于捕捉的綠意。如果一個樹根突兀地顯現(xiàn)在眼際中,那種心情絕對興會淋漓。當然,發(fā)現(xiàn)了,動作就不能遲緩,要是再被其他伙伴給瞟見了,那么,弱肉強食、橫搶武奪的情況就會再次發(fā)生。
周六放學后的這天傍晚,小伙伴尚東悄悄地告訴我,村外的蒲塘圩子里有一個比較大的樹根,是他跟母親外出挑野菜時發(fā)現(xiàn)的。因為尚東家有親戚在供銷社,根本不需要刨什么樹根。星期天一大早,興沖沖、勁杲杲的我就扛著父親前晚剛剛濯磨過的鐵鍬直奔蒲塘圩子。當時的我腳上穿著的是一雙破舊的單鞋,因為寒冷,再加上無襪,腳跟已凍的有些紅腫,盡管如此,于我來說,能刨到個樹根是最大的快樂。快到蒲塘圩子時,有一截一米多的田溝需要跨越。許是過于興奮,在跨過田溝的剎那,意外發(fā)生了。我只覺得左腳跟一陣鉆心的痛,原來,是扛在左肩上的鐵鍬掉落,正好扎在腳跟上。我蹲下擼起褲筒,發(fā)現(xiàn)腳跟有一道慘白的、深深的切痕,很快切痕處絲絲滲血。那是一種蝕骨的痛。我坐在地上,雙手緊緊地捏著似一張嘴的口子,因疼痛而渾身哆嗦。所幸的是,被當時的金伯發(fā)現(xiàn),他趕早是去收拾昨晚下的黃鼠狼夾子。看到我坐在地上、雙手抱著腳、滿臉虛汗、痛苦不堪的樣子,就知道被鐵鍬扎了。他要我松開手看看有多嚴重,松開手的須臾間,他驚訝:我的乖,扎這么深,趕緊去醫(yī)院。當他抱起我時,我竟然沒忘記鐵鍬,還嚷著鐵鍬會被人拿走呢。金伯怒罵:看你腳后跟都快掉了,還他媽要什么鐵鍬???快到街上時,金伯已是氣喘如牛,汗流滿面,正好遇到了我的老姑父,接力將我送到了西街上的衛(wèi)生院。同樣,又是老顧醫(yī)生當值,他在為我清洗傷口、縫針、包扎時,不時地搖著頭、嘴里不停地嘖嘖聲:這個小家伙不止一次受傷了,而且,每次傷的都很重,要不是及時送到醫(yī)院,那就麻煩了。
還有像跳水時,腳底被河蚌殼劃傷;放牛時因炫耀,站在牛背上摔倒在秧田里;摘桑葚時,樹枝斷裂摔的鼻青臉腫……歲月的難忘,因了有過難忘的歲月,今天我把這些歲月記載下來,其意義并非只是一份回憶,更是一種心情厚重的郁結和情愫真率的筑壘。(2013年5月22日夜,2538字)
(編輯:作家網)